正当中国民众被各式各样的粉丝文化无奈地簇拥, 像个无头苍蝇似地集体寻欢之时, 香港那边却传来了最新的“江湖快讯”: 狂追刘德华13年的兰州女歌迷杨丽娟, 虽然在3月25日终于在香港同刘德华见面、合影，但其父杨勤冀仍对刘德华未单独会见女儿杨丽娟而愤愤不满, 第二天凌晨竟然在香港跳海自杀。

有人说, 如今的世道, 有粉丝的地方一定会有江湖，有江湖的地方一定会有恩怨，而有恩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悲剧，这一切都是“江湖规距”, 似乎“合情合理”。

当然, 更多的人好像更愿意指责杨氏家庭。有一个“阿娟父亲自杀错在谁”的网上调查显示，认为是“阿娟的错”, 占到57%; 认为“是父亲的错”，占到28%; 认为“是刘德华的错”，占到2%; 认为“阿娟和父亲都有错”，占到12%。

有专家批评说，杨家的追星行为已达到非理性的地步，完全是一种“病态”。香港《明报》评论也说，这种畸形的追星行为，不仅害己，也陷偶像于不义。刘德华则表示: 娟娟这样的行为“不正确、不正常、不健康、也不孝”，他并呼吁杨家停止过火的行为。刘德华说，“我最痛恨做人不孝，如果用不健康的方法希望与我见面，我不会理会”。

这样看来, 一个倾家荡产的家庭、一个自我作践的老父、一个13年寒来暑往的追逐，无非就是一场“娱乐事端”。它演绎的, 只不过是一个泛娱乐化时代里，一个女孩以及她的家庭所遭遇的“偶像困境”。

然而，事情真是那样的简单吗?

中国的“受众”们不敢苟同, 最起码大家不敢仅仅把这一事件看作是“一个人”的精神危机。从更大的意义上讲，“清醒一点”的人更愿意把它当成是一场关乎全社会的文化危机和信仰危机。

大家知道,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偶像，每个人亦有每个人的偶像。但所有的偶像都必有一个共同的使命：拯救苦难、慰藉心灵、点燃希望。而我们需要扪心自问的是，为什么杨氏家庭以及她们所代表的人群, 偏偏把刘德华等娱乐明星当成自己独一无二的偶像？而“刘德华们”又为什么摇身一变, 成了拯救苦难、民间关怀的“神的化身”？

不难看出，和众多患有明星崇拜“歇斯底里症”的人一样，杨氏家庭对刘德华的崇拜符合了如今民间偶像崇拜的基本教义：停留在情感和经验的层面，保持着单纯天真的容貌，并且拒绝向过于思辨的方向升华。

也就是说, “刘德华们”是可视的、可触摸的、垂直关怀的。这种紧密而迫近的关怀，驱逐了所有宏大却疏离的关怀“旧版本”，从此占山为王，让人痴迷不已。

显然，在资本和市场逻辑铺天盖地的今天，我们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源和文化资源, 甚至所谓“传统政府”的人文关怀，都无一例外地在弱化和消失。因此，“刘德华们”成为慰藉心灵的关怀之神，浮上历史的水平面就成了势所必然的事情。此时的“刘德华们”, 俨然取代了在此之前居于神圣地位, 早已奄奄一息的所谓“庙堂文化”。

面对这股粉丝文化的疯潮, 某些不负责任的冷嘲热讽或者气势汹汹的声讨, 意义何在呢? 我们难以作出评估, 甚至难以评估这种声讨所掩盖的信仰缺失和人性缺失。

我们所能预测的, 是粉丝作为一个集体，己然成为文化霸权的反抗者, 他(她)们的行为很可能是不自觉的, 或者是本能的、缺乏控制力的。但他(她)们至少在现有的种种文化事件中, 那怕是以死为代价, 来寻找自己的“发言权”, 渲泄自己的“发言欲”。这对他们来说, 才是最重要的和最强烈的。

毕竟, 人活着, 不光是要吃饭的, 而且是要说话的。别说是粉丝, 其实对中国人民来说,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, 谁不需要信仰和自由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