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草根夜话] 有中国特色恐怖主义
3月23日早上7点25分左右,福建南平市实验小学的孩子们陆续来到学校门口,再过5分钟,7点30分校门就将打开。可是,孩子们万万没想到,此时有个叫郑民生的外科医生正手执尖刀静候杀戮的最佳时刻……
于是“杯具”发生了:13个孩子倒下了,其中8个孩子永别了这个无奈的世界。最残忍的,莫过于做过外科医生的“郑屠夫”刀法极狠,刀子不是抹在脖子处,就是扎进胸腔里。血案再次贱踏着中国民众不安的心灵。
据说媒体和“官家”的第一反映,是推测杀人者为精神病患者。于是,大家的愤懑由凶手转移到了学校、保安和社区医院。有媒体记者甚至调查到郑某的几任女友,认为“最坏”的是第二任女友,在耗费了郑某很多的金钱和感情后,却拜拜而去,这才有了郑某的“变态”,云云。
可是,随着事件的进一步明朗,人们发现郑民生并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,他的个人履历也不复杂:他是南平本地人,中专毕业,未婚。其父母有六个孩子,他排行第五。
在同事眼里,郑民生业务水平很高,曾被同行称为“一刀”,只是郑的性格偏激,这让他与同事相处甚难。
与光鲜的医生身份形成对比的是,郑民生多年艰难的经济处境:月收入只有1400元左右;42岁还在恋爱;一套父亲留下来的61.2平方米的两室一厅房子内,哥哥一家住一个房间,母亲住一个房间,郑民生冬天住客厅,夏天睡阳台。
据南平市政府的一份内部材料显示,郑民生作案的原因是:一、与原工作单位领导有矛盾,辞职后谋新职不成;二、多次恋爱失败,尤其是与当前所谈女友进展不顺利,导致其心理扭曲,以致故意杀人。
让邻居们难以理解的是,为什么郑民生把作案地点选在南平市实验小学,作案对象是普通的小学生?
因为在邻居们看来,“他很喜欢小孩子的,自己的侄女疼爱得不得了”。况且,离郑民生所住小区不远的地方,至少还有两家小学,为何他舍近求远?这让许多人起初认为,郑民生有精神病。
有记者调查后才发现,实验小学是南平市最好的小学,除了按片划分入学的学生外,其他都是通过关系进入的。按照当地人的说法,开家长会的时候,学校旁边的道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,那里的学生家庭大多“非富即贵”。
也就是说,郑民生就是想把最好的小学和“非富即贵”人家的孩子当做报复社会的目标。他报复的是“有钱人”,是“有势力的官员”。因为在这个社会里,他自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。
由之可见,这又是一起典型的“一个人的恐怖主义”,也可以称之为“有中国特色恐怖主义”。其最大的特点是,一个被边缘化的失败者,对不特定人群进行极端地报复。
类似的案件其实近来颇多。就在2月1日,天津市特大交通恶意撞人案。凶手张义民劫持一辆大客车,横冲直撞好几条大街,狂奔7公里,连夺9条人命,另有11人受伤。再往前回溯到2009年12月,福州罗源县一名男子连杀3人,原因是“心理烦躁”。
而在2009年,“湖北随州特大杀人案”、“成都公交车放火案”、“湖南望城县出租屋特大杀人案”等一系列恶性暴力犯罪,以其相似的面目让人们错愕不已:凶手都是普通人,能被推断的杀人动机都是“报复”,手段都是特别残忍。
那么,这些疯狂滥杀无辜的凶手,是有着凶徒性格的天生恶魔?还是名符其实的精神病人?抑或心理障碍患者?他们到底要报复什么呢?
梳理近期这一系列普通人报复性暴力犯罪,人们可以得到这样的解读:其一、他们都是突然“变疯”。与郑民生一样,在周围人看来,“湖北随州特大杀人案”凶手熊振林、“湖南安化杀人纵火案”凶手刘爱兵等等,都是“突然”起杀机的。
其二、他们的手段通常残忍而低劣。斧头、锤子、砍刀,他们操着并不复杂的凶器,指向的往往是与自身并没有利害冲突,更谈不上不共戴天的无辜者,其中不少被害人还是亲属。
其三、惨案发生前,几乎所有亲朋好友都认为他们性格和善,平时为人不错,没有什么迹象显示他们会转眼间变成凶徒。惨案发生后,周围的人又不约而同地表示“绝对不敢相信”。
其四、他们多是被边缘化的“失败者”,长期处于被人漠视的境地,渴望受人瞩目,但却总是受到伤害,经济窘迫,婚姻生活不如意,生活圈子狭隘局促。
从上述四点中人们不难看出,这些社会影响很大的报复不特定人群的暴力犯罪,看似都与心理障碍有关,其实却与家庭教养、经济条件、父母状况以及就业、社会保障等各方面因素有关。一句话,心理只是果,而不是因。
如此看来,中国社会似乎干巴太久了,需要加湿。人们更多的,不是害怕所谓“有中国特色恐怖主义”,而是害怕“有利时乱作为、无利时不作为”之“有中国特色无政府主义”。人们期盼,在更多的人还没有被失业、被无房、被无偶、被神精、被边缘之前,让阳光和雨露来的更博大一点、更公平一点吧!